世界很好,可惜与我无关。

【喻黄】回南天(上)

为了拔掉flag而憋出来的流水账

一个心照不宣的小故事


CP:喻文州/黄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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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黄少天而言,每年开春以后、清明之前的日子很难熬。

他没有别的压力,纯粹因为天气难受。G市在南方,江河入海,水汽充沛,冬天固然温暖,一开春就迅速回潮,整个城市上空,从清晨开始便堆积着浓重的水汽,牢牢地占据了整个天空,比雾要亮,可压得人喘不过气。

黄少天在这样一个清晨醒来,脚趾间有种冰冷的感觉,他迷迷糊糊地想:“太糟糕了。”窗帘拉拢,黄少天翻了个身,一个人睡双人床的好处在这时无微不至地体现出来。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可能是天气的原因。

梦里还是夏天,电闪雷鸣,瓢泼大雨下得兴师动众。训练营的总电源出了毛病,整栋楼都笼罩在黑暗中,黄少天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然后从窗户的倒影上见到了自己。

他俨然和现在没什么分别,是个大人的样子,训练营中好似有一瞬间的时空颠倒。黄少天在梦中没有察觉,仍旧往前走,偶尔闪电劈开夜空时,半边天都迅速地亮起一瞬,滚滚雷声袭来,黄少天突然看见了喻文州。

确切地说,是少年版的喻文州,没有后来高,也没有随时都波澜不惊的模样。他穿着训练营的队服,细胳膊细腿儿,站在走廊尽头,一脸茫然地望着外面,好像在听雨声。

黄少天走不到他面前,他只得隔着几米距离,和喻文州一起傻傻地听雨。

有道是少年听雨歌楼上,梦里的雨既不缠绵也不缱绻,训练营一片黑暗,没有什么红烛罗帐的浪漫气场。黄少天站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喻文州转过头来。

他们对视,像隔着几年被偷走了的时光。

小一号的喻文州长久地凝望他,他们一起陷入了相顾无言。然后他慢慢地蹙眉,用黄少天后来熟悉的那种无奈的表情朝他笑了笑。

惊雷不合时宜地在天边炸开,近得好像挨着黄少天的耳朵,把他吓得原地一抖。然后雨水也飘进了走廊,越来越多,积水淹过他赤裸的脚背。


然后黄少天就在不依不饶地闹铃中醒了过来,双脚冰冷,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霉味。

他觉得这个梦太奇怪了,值得对喻文州讲,但梦里对方那个笑容经久不散,像卡了带的录像,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那一帧。

说什么呢?队长你在我梦里对我笑得非常暧昧,队长你是不是暗恋我呀?

黄少天给自己接了一杯水,然后一饮而尽。冰水划过喉管一直凉到了胃里,他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喻文州了,保不齐他又会说什么别的。

不过话说回来,光是在喻文州眼皮底下装没事人似的随口调侃“队长你暗恋我吗”,黄少天不一定做得出。再厚的脸皮在暗恋对象面前都会收敛,青春期小男生都不会故意去这么撩闲,何况他一个成年人。

 

当初还在训练营的时候,黄少天以其独特的垃圾话和操作技巧傲视群雄,其他孩子追捧他,战队的人也觉得他有意思,惟独喻文州不冷不热,直到一起看过录像,被喻文州冷淡地“教育”过,两个人才算彻底熟悉起来。

在最没皮没脸、不知天高地厚的日子里,黄少天也从没对喻文州太放肆过。喻文州在他眼里好像一根定海神针,往那儿一戳,顿时扫平全部惶恐与紧张。而与之对应,定海神针有神性,配合喻文州总是温温柔柔的表情,反倒叫人更加不敢造次。

这种不敢造次与没来由地尊敬从小时候开始发酵,等到开始正式进入联盟,取得第一场胜利后,黄少天看到喻文州异常开心的笑容,心头突然咯噔一下。

他走过去,和喻文州击了下掌,然后被对方拉到怀里,得到了一个结实的拥抱。

该怎么形容黄少天那一刻的感受呢?就像只想要一颗糖,藏着期待去戳别人,结果得到了一整个糖罐子。


糖罐子本人对此毫不知情,他拥抱了黄少天,然后和其他人抱来抱去,结束后去KTV,把经典老歌一首一首地唱,好似他们拿到了冠军。初次胜利让人铭记的原因不是因为“初次”,而是在于希冀,既然赢了,就能够一直赢下去。

那天晚上,蓝雨的其他人疯到凌晨,他们谁也没注意到平时总是话唠个没完的黄少天自己待在角落,一边跟着节拍摇头晃脑,一边灌了自己整瓶酒。

黄少天还记得自己那天是被喻文州拎回宿舍的,他第一次喝那么多,头脑不清醒,喻文州替他收拾涂得一塌糊涂的外套,摸了摸他的脑袋,像哄一只小动物,嘴里念念有词。黄少天醉得厉害,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但记忆里那些细碎的音节连在一起像一首不指名的歌,与喻文州温热的掌心共同安抚了被酒精弄得七荤八素的黄少天,也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所适从。

他到好久之后,才因为一场失利明白了那种紧张和惶恐的源头。

 

那时候他们刚刚打破隔阂,喻文州也年轻,赢了比赛会和大家一起欢呼雀跃,失误之后也并不强大到足以支撑整支队伍的心态。对阵的战队是谁,黄少天已经记不清了,他操控夜雨声烦一个回击,余光瞥到剩余的队友,才发现自己无力回天。

团队赛输得很难看,蓝雨也因此无法在赛季中更进一步。

赛后有媒体说他们的队伍还是青黄不接,其中点名批评了索克萨尔,再一次质疑喻文州的职业水准。

黄少天没去看那些报道,他在休息室换了衣服,提着一瓶矿泉水到处找人。俱乐部不比训练营,办公室和训练室,还有宿舍,许多楼层排列组合,反倒让找一个人变得轻易。黄少天转了两圈,推开训练室的门,果然看到了喻文州。

他在看比赛的复盘,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屏幕,唇角紧抿。

黄少天走过去,挨着喻文州坐下,递过去矿泉水,然后不由分说关掉了录像。他撞了撞喻文州的肩膀,平时多话,这会儿却选择缄口。


喻文州喝了口水,很勉强地朝他笑笑,年轻的队长还不懂得如何及时调整自己。黄少天看见他的眼里有一个自己的小小的倒影,故作严肃地和黄少天对峙。他看着看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笑完又觉得,“怕是队长要以为我傻了。”

队长没觉得他傻,只是跟着笑了笑,看得出勉强,还是不太高兴。喻文州去开录像,手伸到一半,被黄少天拦下了。

黄少天说:“队长,看复盘有意思吗?今天不是你没发挥好,我们都有责任,你不要憋着,你把我们骂一顿得了。是骄傲自满,过于情敌,得意洋洋,不懂得从对手身上学习……怎样都好,大家同甘苦共患难,挨骂罚站都没问题!”

他一串话说出来时脑袋上好像顶起了一个巨大的对话框,喻文州听他讲完,不声不响地喝了口水,然后点了下头。

原本到这儿就算结束,黄少天后来想起,觉得自己怎么都像是脑子进水突然短路。他凑到喻文州面前,戳着他的嘴角,活像要戳出个酒窝似的,接着如同偶像剧的腔调那般软绵绵说:“队长,你笑一下嘛。”

喻文州先愣了,瞳孔微微收缩,在不明所以中又被黄少天戳脸,那人表情端正,眼角微微下垂像在撒娇,这么想着,喻文州突然就笑了下,露出整齐的八颗牙,官方且认真。


黄少天蓦然收回手,他想借喝水来掩饰尴尬,但水瓶已经在喻文州手里了。两人于是面面相觑,最后喻文州抬手,掐了下黄少天的脸:“我没有怪自己。”

平时话多如黄少天,只觉得自己头顶升起了一串快活的省略号。

喻文州站起来,把录像拷贝了一份带走,朝黄少天挥了挥手:“要是下次不想面对失利,下赛季要不要试试拿个冠军啊?”

他应该元气满满地说好,顺便再扑过去拉过喻文州去吃顿好的,但黄少天呆在原地,目送没得到回应的喻文州离开。心脏跳得混乱不堪,又异常地快,黄少天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要猝死,而那种紧张感后知后觉地到位,将他裹得快要窒息了。

黄少天在训练室一个人待了十几分钟,最后走出去时,脸红得像秋天成熟的番茄。

他近乎崩溃地想:“队长再这样笑,我就想亲他了。”

那也是个春天,清明还没到,空气里潮湿得不像话,又闷又热,走两步背心就汗湿了。黄少天走过被回潮熏染成雾面的走廊玻璃窗,没来由停下。

然后在上头画了个爱心,看水滴顺着收尾那一画慢慢往下淌。

好像这样就能淌进喻文州心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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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把门窗关好,开了房间里的抽湿机——这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还是喻文州当时忽悠着他买的,听说某猫双十一打折还买一送一,广告语写得分外诱人。喻文州看了半晌,问他买不买,黄少天还没来得及思考,情感先于理智一步点了头。

事实证明买一送一的东西未必有多么好,能用倒是能用,除湿效果也就那样。喻文州第一次用了以后跟他说:“少天,还是要关好门窗,不要寄希望于这个机器。”

黄少天就懂了,双管齐下,从此所向披靡。

他刚把抽湿机打开,空气中的水分子好似感受到了令它们恐惧的轰鸣声,争先恐后地稍息立正。黄少天捏着一只袜子扔进洗衣篮,思考着是将就着搓一搓得了,还是等晚上换了衣服一起洗。

想到洗衣服,黄少天又忧愁地望了望窗外。天空阴沉沉地,好像有雾,他住的楼层太高,看下面街道时不太真切,仿佛在云端。

……这天气洗衣服不是淅淅沥沥几天不干,就是反反复复全是霉味。


黄少天正盘算着要不再买个烘干机,门铃就在这时想了。奇了怪了,黄少天嘟囔着难道田螺姑娘让他心想事成还送货上门?他踩着拖鞋,随意套上一件T恤,高声说“来了”,吧嗒吧嗒走过去,还揉了下鼻子。

开门时黄少天打了个喷嚏,眼前泛起一片泪花,他又平复了片刻。等看清来人,刚才那些不修边幅顿时连自己都无法接受,黄少天一愣,飞快地想时间倒流行不行。

来的不是田螺姑娘,是田螺队长。

田螺队长抱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快递盒子挤进门,轻车熟路地换了拖鞋,把长条状的盒子放在地上,对他说:“我买了个烘干机,拿回家之后才发现我妈给我把以前那个换掉,你昨天不是抱怨回南天,赶紧拿来给你用。”

黄少天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个单音节:“啊?”

喻文州从茶几上拿了剪刀,一边拆一边说:“这个是便携式的,架子一搭罩子一罩就能用,我见说明书,跟以前你买过那个衣柜似的。”

他们两个的角色好像调了个个儿,喻文州解释得长篇大论,黄少天在一旁只会“哦”“嗯”“好”的三字经。诡异的气氛中,两人齐心协力将那个烘干机搭好了。温度已经回升,这么忙活一通下来,黄少天顺手开了电风扇。

喻文州坐在沙发上,目光如炬地端详着蓝雨王牌糜烂的假日时光——茶几上放着开了口的薯片袋,啤酒罐子被捏扁了,可怜兮兮地歪在一旁,他家没有烟灰缸,桌上小型垃圾桶里堆了点卫生纸和糖果壳。

光是这些摆设,喻文州就能看出黄少天昨天是怎么打发时间的,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瞥了黄少天一眼,对方正鬼祟地把那半个发黄的桃子藏起来。


“队长,你别这样看着我呀,我跟你说,昨天晚上在看剧。就是最近很热门那个仙侠剧你看了吗,男主是个剑客,特别帅,我追剧睡着了,这个没吃完。我跟你说,那个剧里面还有个妖女,我觉得比女主角好看多了……”

黄少天把半个桃子背在身后,喋喋不休时退向垃圾桶。桃子被扔进去时发出“咣当”一声,他感觉心也跟着沉了。

喻文州没批评他,只自然地接话:“哦?什么仙侠剧?”

黄少天说了个名字,又特意说了说演员,倒都是时下人气很高的男女偶像。喻文州点头说:“不比赛不训练的时候放松一下也好,不过昨天郑轩他们叫去KTV,你没来?”

黄少天前一夜纯粹嫌弃约的时间太晚,郑轩也没说喻文州会去,就扯了个慌。听对方这么一讲,黄少天想起自己那临时编来的理由,登时有点心慌。

果然,下一刻喻文州就慢条斯理地说:“……胃疼,结果在家吃零食喝啤酒看剧。”


他当场被戳破谎言,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刚抓过桃子的指尖沾上果肉的汁液,干透了之后有些黏腻,黄少天捻了捻,纠结要不要拿纸擦一擦。

喻文州带着点笑意看了他半晌,好似在欣赏某被称为妖刀的选手难得的窘迫。直到把黄少天盯得耳朵开始泛红,他才收回视线,自然地开始帮黄少天收拾茶几上那一堆烂摊子,随口说:“不想出就不出嘛。”

“这不是怕你们多想!”黄少天找回了理智,迅速地开炮,“郑轩那家伙队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压力山大’挂在嘴边到了KTV比谁都闹腾,好像他压力真的很大一样。要说其他人也配合他,群魔乱舞真是想想都可怕。半夜三更了还出门很危险的好不好!队长下次你说说他们,干嘛非要这么晚出去玩——”

“我也在。而且昨天大家一时兴起么,见天气好。”喻文州说完,朝他弯了弯眼角。

于是黄少天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活生生被掐断,他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眉毛眼睛都不是自己的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那下次!”

然后他逃命似的,嘟囔着“刚才那桃子怎么这么软一捏就满手都是汁早知道我就吃完了现在还得去洗手队长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缩进了卫生间。

黄少天目光游离跑得飞快,没见着喻文州听他说话时笑意越来越深,眼底的神情是他熟悉的那个糖罐子。

 

午后又开始下雨,喻文州没带伞,黄少天出于某种不可说的私心,借口下雨天路上湿滑回去也麻烦,拉着喻文州留下吃了个饭。

他的技能点大概用在职业生涯比较多,做饭这一项几乎为零。喻文州平时看着什么都行,对着一厨房崭新的锅碗瓢盆难得地犯起了难。两人在厨房门口面面相觑了片刻,心平气和地挪回客厅坐好。

喻文州掏出手机,好整以暇地点开了外卖界面,黄少天赶紧凑过去。

他们在这些事上有着和赛场一样的默契,黄少天把这些归功于两人认识得早,后来有足够的时间去互相了解,以至于提起喻文州时,他的大脑会空白片刻,然后许多关于他的东西便事无巨细地跳出来,一条接一条,没有尽头似的。


外卖受到天气的影响,来得也比平时要慢,黄少天穿了件外套去电梯口拿。巨大的披萨盒和一堆零食饮料占了满手,他走回家门,和以往一样要拿脚关门。

突然一只手从颊边伸过去,轻轻地帮他带上了门。黄少天抬眼就对上喻文州放大的五官,不由得条件反射地心旌荡漾了片刻。

他很少和喻文州离得这么近,更近一些的时候是他们在赢得比赛后拥抱。

但……那不一样。他和每个人都会拥抱,就算胜利的次数越来越多,大家把这件事当做理所应当,喻文州仍然会鼓励他们。

每次胜利都像第一次,喻文州在上场新闻发布会上说过来着。

糟糕,他又什么都记得了。


黄少天微红着脸,见喻文州弯腰在大塑料袋里找叉子,刚要问什么,喻文州说:“好像餐厅忘记给我们拿叉子了。”

黄少天说“哦”,不知道怎么想的,他进厨房拿了两双筷子出来。

披萨的香味飘出来,旁边摆两双筷子,喻文州直接笑出声。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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